攝影師馮建中多年來持續關注森林過度開發及全球暖化等問題,他的作品《你是希望,你是種子,你是未來。》以⿃兒作切入點,用長時間曝光的⼿法拍攝啟德雀⿃⾶⾏的軌跡,將AIRSIDE鄰近地⽅的動態視覺化,藉此令觀眾思考⾃⼰和周邊環境的關係。趙曉彤的作品《啟德的⾶⿃》則描寫了啟德⼀帶出沒的⾶⿃百態。
你是希望,你是種子,你是未來。
一、爵祿街
雀無處不在。再也沒有飛機着陸的爵祿街,就用來給一架架飛鳥着陸。這裏是工廠大廈與住宅大廈的交界處,人流與車流同樣多,抬頭卻有香港最常見的麻雀、原鴿、黑鳶(即麻鷹)四圍飛翔。剛睡完午覺的黑鳶正在打圈低飛,狹窄的空間竟然足夠這隻大鳥展翅;原鴿以笨拙的飛翔姿態橫過馬路,悠閒地坐在一幢幢矮樓的天台屋頂,成為牆垣上、欄杆上、天台植物上的鳥形裝飾物。
麻雀站在超級市場的紅色招牌燈箱上,不知是用眼睛還是耳朵注意着紅綠燈和馬路情況。綠燈,車停了,牠立即着陸於馬路,不知啄食着什麼——只有麻雀的小眼睛看到牠要找的物件。紅燈,一架車輛高速撞向牠之際,牠低飛橫過馬路,來到了我這邊的行人路,彈跳幾步,在鐵閘門前啄食,很快又有另一隻麻雀着陸在牠旁邊啄食。我細看牠們的啄食之處,竟然有一叢野草!野草長在水泥地爆破的裂縫裏,被人流踩得幾近平坦,灰綠的顏色幾乎就是水泥的顏色,不是麻雀帶路,我不可能發現這裏有一叢小草。
二、啟德河
爵祿街的盡頭是啟德河,河岸的石頭和河邊的石壆、欄杆都站立着許多鷺鳥,牠們是大白鷺、小白鷺、蒼鷺和夜鷺,牠們最好一直保持着一米以上的禮貌客氣的社交距離,兩隻鳥一站得近,體型較大的那隻鷺鳥就會張開翅膀、低飛驅趕另一隻鳥。
辨認這幾種鷺鳥並不困難,最大的兩種鷺鳥,又灰又白的是蒼鷺,全白而且黃嘴、黑腳趾的是大白鷺,牠橫向伸長鳥頸低頭看魚時,你會覺得牠是一隻長頸鹿。小白鷺是白羽、黑嘴、黃腳趾的,夜鷺是紅眼睛而灰藍背、白腹的,牠的幼鳥則是樹幹似的羽色。夜鷺主要在夜間活動,還未天黑,牠就低着頭一副未睡醒的樣子。
河岸還有許多比鷺鳥細小很多的小鳥在自由活動,像冬候鳥磯鷸站在石上搖屁股,黑白色的白鶺鴒站在河邊搖尾巴,黑領椋鳥低頭撿拾樹枝和樹葉,麻雀在簕杜鵑花叢上休息,還有原鴿和珠頸斑鳩在散步。
三、工地與住宅
沿着啟德河流向了一條地下隧道,穿過了隧道,是許多地盤、大型貨車與流水似的歸家人潮,這裏擁擠而嘈雜,我順着人潮走,不曾想過混雜着人聲、車聲、地盤施工聲的噪音空間,竟傳來了紅耳鵯清脆響亮的五音節歌聲。牠站在地盤邊緣的一株樹頂上,那是一棵瘦小的樹,而牠堅持在噪音裏唱出自己獨特的歌聲。我看着牠,覺得牠很可愛。
漫步來到了住宅區,幾隻白頭鵯站在啟朗苑的「招牌」上,忽爾小群飛到一棵矮樹上,吃着樹木結滿的黃色毛毛球。黃昏了。忽然聽見黑領椋鳥非常響亮的叫聲,抬頭尋找許久,才發現牠站在屋頂欄杆的暗黑身影,彷如夕陽裏的黑色剪影。牠唱着唱着,停了下來,低頭用鳥喙梳理身上的羽毛,在天全黑前起飛。
香港攝影藝術家馮建中(1953-2023)於80年代舉辦了名為「菌」、「繭」、「茫茫十年」和「路上」等多個展覽。於1988年,他得到英國文化協會以及亞州文化協會的資助,到倫敦和紐約進修。1989年回港至2004年間,在《壹週刊》、《明報週刊》任職新聞攝影師。在2005年,被香港樂施會及綠色和平邀請成為義務攝影師,拍攝在2004年海嘯被破壞的地區,並前往非洲及東南亞等地作記錄。多年來繼續為非營利組織參與及義務工作,多年持續關注森林過度開發及全球暖化等災害問題。作品曾於2008年由MCCM Creations出版攝影集「樓花」。在2009年4月,他被蘇富比選中的香港藝術家之一,作品以當代亞洲藝術品於蘇富比進行拍賣。多年來,馮建中的作品於多個不同地方展覽,包括:漢雅軒、亞洲協會、香港藝術中心、香港香港文化博物館、台灣誠品書店和台灣國際視覺藝術中心,以及廣東美術館和新西伯利亞國家美術博物館等展出。作品被私人和博物館收藏。
趙曉彤,寫作者。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,從事採訪、創作、寫作教育等工作,2015年憑《島歌》奪得青年文學獎新詩高級組冠軍,後憑《學泳記》奪得「香港文學季:文學好自然——海」徵文比賽季軍。於2017年出版香港作家訪問集《織》,2018年出版創作集《步》。深信文字的力量。